∼哪裡失去的,就從哪裡找回來;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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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
--幽助離開後三分鐘。

「我告訴你,你再怎麼逼我都沒用!再怎麼威脅我也沒用啦!!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你以為我不打算阻止嗎?你以為我是故意促成這一切的禍首?!拜託∼怎麼可能!!」面對著紅髮綠眸,靈界最高代理人大聲嚷著。
「我夾在中間很難做人耶,既不能得罪飛影,也不能讓你吃虧…結果你們稍微出了事,只要被幽助知道,他三不五時就會來找我算帳,就像剛剛!你說,我要怎麼辦嘛!?」
「…我沒辦法啊!我真的沒辦法啊!…關於飛影的無理要求,我也只答應讓他轉世罷了,只有這樣而已,再說我也沒理由不讓他轉世…當然我知道你不想跟他碰面…所以,我朝這方面去努力,絞盡腦汁盡量不讓你們相遇,轉生型態、轉生時間也都儘量錯開了:我曾經先讓他轉世,打算等他回靈界報到後再讓你投胎,這樣你們就絕對不會碰到面,對不?但哪裡知道,他生長在一個超級政治家族裡,原本是個靦腆的繪畫天才,但被迫接掌政權五十一分鐘後宣告精神崩潰,莫名奇妙操縱一連串血腥大屠殺,沒想到他在消滅罪證、先斬後奏這方面也是特殊天才:這些死亡名單連靈界都未預聞。他把所有你能託生的族類差不多都毀得一乾二淨,結果害得我不得不違背自然法則,把包括你的一票近八百億個靈體全留置在靈界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轉世,當時的生物界沒有多餘的空位嘛!--雖然飛影事後什麼都沒說,即使後來延長了刑期,但他還是乖乖為此蹲了三百五十二年的苦牢;但我知道他絕對是故意的!為了報復我錯開你倆轉生時間的舉動--我沒辦法,到頭來只能依他。」
看著小閻王懇切的臉,藏馬冷哼一聲,「…這樣你就害怕了?」
「怕!當然怕!!我為什麼不怕?!在那些屠殺下,萬物生靈死得多淒慘,讓我這種看慣生死的人永遠都忘不了…沒錯,我是怕他,但我更怕你!…所以我照樣動手腳,只是沒那麼明顯…例如說吧,我讓他變成了北極熊,把你轉生成南極的皇帝企鵝,可是他就有辦法跨越半個地球游泳去找你,在精疲力竭被七千隻企鵝啄死前也還有能耐在兩萬個企鵝窩裡找到尚未孵出你的企鵝卵,然後把你踩爛當墊背的;後來我想,讓他當一次人類好了,而你依舊轉生成妖怪,這樣一來,就算他找到你,也不能對你怎樣。但是…說到這裡我還真想罵你,你這個笨蛋!居然在把他當食物吃掉的時候,餓鬼一樣地狼吞虎嚥,結果被他的一根腿骨給戳穿了核?!當場死亡?!雖然上次因我的疏忽而使得人類已經死剩下沒多少,但請你進食時也保持你向來的優雅風度吧∼唉…總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是把你殺掉了。」
「之後…我又想,動物擁有知覺能力,如果讓他轉生成候鳥,他也就更有行動的理由脫隊巡迴整個世界找你,所以,有一次,我讓他轉生成了喜馬拉雅主峰頂的一小塊地衣…」
「然後…」藏馬不自覺地接口。
「是啊,然後!」小閻王盯著藏馬的綠眼,沒好氣地說,「就是這個然後!然後那塊地衣好死不死被南美洲拉布東國登山隊員的雪靴勾住…然後又剛好被〝某位〞去迎接登山隊歸國的的生物研究者發現,還嘆為觀止地說:『哎呀!這是新品種呢!』…然後那笨傢伙在研究室孜孜矻矻研究的結果,全身粘滿那塊地衣分化出的特種菌絲過敏而死。」說到這裡,小閻王拿著手帕邊擦著鼻頭,邊還抽抽噎噎竟帶著哭腔。
「諸如此類,我已經不想再說了…總而言之,到最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無論他是什麼,變形蟲也好,黏液菌也好,他就是能憑著某種精準的神秘能力找到你,然後在死前用各種方式把你殺掉。」
「所以說,你能怪誰!藏馬!!你要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怪我嘛!!」含著鼻涕眼淚低吼咆哮著,小孩兒樣的閻王竟攤在佈滿文件的桌上振腿耍賴起來,「…而且,像這一次,是你自己主動去接近他--那棵該死的要你命的飛影轉生的叫什麼懺狗齒桏木的古怪的樹--全是你自己的錯,關我什麼事…」
藏馬沉吟了一會兒,「…在每一次轉世,你確定都把他的前世記憶給消除了嗎?」
「藏馬,除非必要,靈界是不會讓任何一個生命體挾帶前世記憶轉世的。」小閻王直起身,擦了擦臉,抽了抽鼻子,正視那張溫文但沒感情的臉孔,回復莊重嚴肅的態度,「說真的,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剩下的,就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我真的管不了。」
藏馬不語。
小閻王沒注意到狐狸的異樣,繼續說著,「雖然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好不容易能活著,何必執迷於某事而不悟?…不過話又說回來,若無執念,活著幹嘛?」



XVI﹒
--靈界輪迴作業部中庭花園。

新建起來的,靈界轉生道前方的一方水榭,兩個身影對坐著,中間隔著條寬大的長廊。
「你要什麼?」藏馬開口。
飛影不答腔,一雙紅目倒抬了起來,直直看著前方的人。
「你要這個,是嗎?」藏馬指著自己的胸口,中央偏左的位置,「…但有些東西是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再輪迴幾世都枉然。」
「哼。」
「你不能放棄嗎?難道你不覺得累嗎?…小閻王都快被逼瘋了。」
「那是他的事。」
「我也快被你逼瘋了,飛影。」
「那是你的事。」
「………」
「幹嘛?」狐狸不再開口,火妖反倒覺得奇怪,「在想要怎樣做才能讓我收手不幹?」
聞言,碧色的眼睛木然了一下。
「哼,其實我也很累,我也很想放手,但就是丟不開…」飛影起了身,越過長廊,踱到藏馬身邊,一手扳住對方的秀美下顎,陰惻惻地,「是你先啃掉我生命的一部份,你不啃盡它,就得來補。」
藏馬狠狠瞪著那雙血紅的眼睛。
飛影卻詭異地冷冷一笑,鬆了手,逕自往轉生道的另一端走去,「我期待我們的再相見,老狐狸。」
「混蛋…」望著漸遠漸模糊的黑色背影,藏馬感到另一股冷意襲來,他抱胸呢喃,「該死…你別以為…」



XVII﹒
--靈界。

「我要報復。」藏馬如冰般的冷意,自面容越過龐大的辦公桌直直傳遞至小閻王的肩頭,讓他顫抖,「我要消失。」
「你不是在說笑吧?…消失?」小閻王訥訥陪笑著。
「我沒有開玩笑!小閻王。」狐狸向前了一步,幽凍的綠眸死釘住眼前的小孩,「…以我的消失來換取他的崩潰…讓他什麼都得不到。」
「別…別這樣啦…」娃娃般的臉上淌下汗珠,「沒必要弄成這樣吧∼」
「有必要。」
「你…你……」小閻王由辦公椅中撐起身體,雙腳踏在滿桌文件上,平視著那對碧眸,「你別逼我…你別這樣自以為是!」
「喔?」狐狸冷冷地笑,「你不是怕嗎?…」
「我怕!…但不管遷就你或飛影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我不管了!…隨便你們想要怎樣就怎樣,我不在乎!!…但是!」小閻王走近藏馬,神色嚴肅得嚇人,「在這裡,現在,我可還是個王;而我就是規矩,我就是紀律……你不能不聽我的。」
「……」
「走吧,別來擾我了,藏馬,」小閻王放鬆了揪緊的眉頭,「那是你得去面對的: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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